是我亲手救下之人,我看到你就会想起救你那日你仅仅护着怀中弟弟妹妹,倚靠着姑婆,瑟瑟发抖的模样。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自己……”
苏音茫然无措的撑大了瞳孔,听着谡深的嗓音在耳边窃窃私语。
他知道。原来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一切。
谡深不傻,更不盲目,他是个睿智的皇子,一个睿智的浪子,一个睿智的郡王,一个睿智的亲王。
一路走来他看清了太多的东西,看清了太多的无可撼动,他知道以一己之力可以做的太少太少,既然无以对抗只能乘风破浪。
他屈尊于棠削菊棠大人,是因为棠削菊是谡国朝内仅有的几名还略有良知的老臣。
他替棠削菊肃清了晨风寨,那里是棠大人的老巢,是棠大人试图谋反的罪证。可是父亲谡王庸碌不堪,任何一个明眼人都看得清楚,谡国在谡百绛手中,早一天要亡。
他受下了泷郡王之位,无异于发配边疆,但他不在乎,因为他正是从边关一步步走回来的,走回来的路上他一个人,走回去的路上他一群人。足矣。
柳千颜曾问过他,浠水郡都依傍于相山城,相山城富庶民强,难道郡王就一点不心动么?他如何不心动,可那是他叔父的东西,他叔父在南疆一带根深蒂固偏安一隅多年,他区区一个无权无势的泷郡王凭何去觊觎。
可是那个不过几面之缘的小姑娘却堪堪将一城相山送到了他的手中。
她的眼底里有他看不清的光,她身上的气息令他觉得恐怖而又熟悉,想要占为己有又不敢僭越。
她是柳绯君的三女儿,柳绯君是镇守北疆的墨旗族大将,是谡国之内敢与谡王割据一方的势力。她应是稀尊贵命的,可柳绯君却弃她如草芥敝履,她的处境又何尝不与他相似。
她将他引出浠水郡都,又让他亲眼看着浠水郡都付之一炬。亲眼看着自己的百姓,自己赖以生存的城池陷入地狱之劫。
他恨她么?并没有。因为她看穿了他,对浠水郡都的无奈、无力、无助。以郡王之位浅,拥富足之豪城。全是她算准了,她的父亲,柳大将军只在乎眼前,只看到皇城中的一切,根本看不见皇城之外的谡国。
所以他才有一步步站起来的力量,站起来的机会。
原本那个少年,那个在边关古镇街头看到官员抢夺平民的食物,霸凌商铺的物品而不肯给钱,面对冲出来的老板拳脚相加,不惜动用重兵镇压,而义愤填膺勇于出头的少年,早已不复存在了。
“要想维持住一方安宁,就必须牺牲掉你视为脊髓的根骨。”那是一位眼盲的风水老者对谡深说过的话,就在他即将因饥饿困苦倒在地上的时候,老者干枯的手扶起了他,并将袖中的碎银抖落在他怀里。
谡深后来试图找到那位老者,才得知他原是前朝遗臣,因几进忠言遭到谡王罢黜流放至此。家人纷纷因困穷或离开,或病逝,老者的双目也因日夜抄书,操劳致盲。
谡深便刻下了那句话于贴身的攘玉之上。时不时的拿出来看一眼。
如今的谡王谡渊是他的弟弟,他知道谡渊期待着他,他同样也期待着谡渊,可以坚持下去,坚持住那一颗原本的炽烈之心,而不要沦为与谡百绛一样的只知一几之乐而无视泱泱百姓之人。
谡深将手中的尖刀递到了苏音的面前,“灭了这些鬼火吧。”
苏音却曲解了他的话,她眼角的余光默默的瞥向了院落的外头,另一处隐隐升起的鬼火的光泽。
只要,再坚持那么一眨眼的时间,应该就能烧死了吧……
“亲王,能告诉我么,为何是她?”
谡深不明白苏音话里的意思,疑惑的转动了一下脖子根。
“是因为她有着一副跟柳三小姐那么相似的眼睛么?”
人的眼眸是不太会变化的,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