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灵哭丧难度在于时间长,从起灵开始算,送灵,入土,前后算下来,简单的也得一个多小时。长的自不必说,有的人家讲排场,可能绕着多走好几圈的,那就得二个小时以上了。
文家是县城的大户,昨天临走时文家老头不仅交待了时间,还特意说明今儿个的最后一场哭丧时间会比较长,让她们提前做好准备。
如意的所有安排都是照着昨天文家的要求去制定的,哪曾想送灵开始后,还没轮到她,又被赵老师临时带去了文家老头那儿。
“送灵时间缩短一半,今天县城一截路不走了,直接上山。”文老头的声音明显带着闷哭后的嘶哑,和昨日相比,整个精神状态奇差无比。唯有眼光扫到身边两个稚嫩懵懂的孙儿时,才多了一丝丝光彩。
“哦,好的。”换做其他人,肯定多少会生气,以前的马大姐也不例外。如意就不是,她见过的事情太多,经历过的非常规、突发状况也太多,这点临时的变化着实引不起她太多心绪和态度的波动。
也许是她的反应不在预料之内,本来已无话可说的文家老头,在如意准备转身离去时,突然来了一句,“酬金也要减半。”
如意略微停了下脚步,侧脸对着文老头说“剩下的一半不要到时结账又缩水,免得你儿子不满意。”
话音才落下,文家的两个小孙子就开始哇哇大哭,赵老师一看,心里有些气愤恼火,她看向如意的眼中隐藏了一丝责怪和不满。
只是,当她接收到如意冷冰冰,似像看待非人类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心中一个寒噤,把头不自觉低下,转而去安慰孩子去了。
这一切被文家老头看在眼里,正准备张口教训如意时,赵老师畏惧的那个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说赵老师体会到的是一种秘密被看破的恐慌感和失措感,文老头看到的是一片漫无边际的死气,而这恰恰是他最畏惧的。本就是将近古稀之年,对于死亡充满排斥,儿子新丧令他对死亡越发不愿直视,文老头似乎看见儿子面容身影在如意身后飘荡着向他走来。
“走开~~~”这个瘦弱的老头口中喊出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响,至少旁边的赵老师被吓到了,本已停止哭泣的两个小孩儿再一次高分贝地嗷嗷哭叫。
如意不再耽搁,毫不留念地向外走去,留下了一句,“死人钱最好还是不要省。”
外头的哭丧还在继续,如意把里头情况跟正在歇气的刘姐一说,耳朵支着听的其他姐妹儿气得七窍生烟。
“怎么?他文家钱大气粗就能随意毁约糟践别人付出?什么玩意儿?”
“那咱们还哭吗?”
“哭吧,”如意挺清醒,“他既然说少哭些路程,我们自然也就少辛苦,反正付多少钱,做多少事嘛。”
虽然完整的送灵上山表演没能如逾期完成,如意哭丧队的新鲜哭词和颠覆性的表演已经足够让人印象深刻。火葬场出来后的有些人拉住了如意她们。
“马姐,这次和我上次看到你们的哭丧挺不一样的。”
“哪儿不一样?”如意蛮想听到真实的反馈,毕竟预想的结果和实际的感受还是会有不同。
“其实你要说行事没啥不同,就是看着听着挺揪心,哭得人难受。”
“你也是啊?”旁边有人插嘴,“我也是呢,昨天就已经哭得我想起老娘了,今天更是厉害,我啥都没想还陪着掉了两滴眼泪。”
“是啊,”这边也来个有同感的,“真情实意挺好。以前的哭丧吧,就光热闹了,没啥用,冲个门面的人气而已。你们这个蛮好,哭的声音也有,但没闹到人脑壳儿疼。有时候不要嚎着哭,那种伤心更强烈。反正我是看着心酸,听着心疼,眼泪掉下来的时候还很轻松,终于有个宣泄的口子了。”
······话题一起来,大家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