祀呆呆望着她,咂舌,这女人怎么比白炼炼还会装?
“若小女子死了,客栈里有份烫锅,就送予你了,若你死了,我会把烫锅里的水全浇到你坟头上,也会让你尝一尝。”白祀抬起一根纤指,微阖双眸,幽幽吐出阵言,“临……天……引……缺……敇……不……还……”
如同神明俯视众生,神秘低语,强烈的意念穿破虚空的阻碍,呼唤那一支烛点燃。
鱼绡凝目成势,双掌上摊,合一前切,无尽风雨招来,巍巍城影叠现,阴沉天地疯狂颤栗,狂风曳出长长的呼号,大雨倾斜,城河冲天泛滥,四方之水汇集掌侧,无数建筑摇晃,连绵溃塌!
“受死吧!”
“吼~~~~~~~”阵阵低沉兽吼从虚无荡来,伴着奇异淡香,鱼绡释放的意念一滞,眼前恍然变了景色,一片壮阔浩淼的大湖,一座破落的小村庄,一群快乐忙碌的渔民,一声婴儿的啼哭唤醒了她呆怔的神思,女人身子本能轻颤,“为什么,为什么回来?”
“幻觉……吗?白祀,你可以……”这是属于她悲惨的开始,也是她不愿回顾的时间,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是最看淡的回忆,因为她已经实现弃血,可以平静面对曾经的血缘。
“给我破!”鱼绡大喝一声,幻觉撕裂,一张血盆大口陡然出现在面前,它生得凶悍奇异,蛇尾白瞳,火鬓烈躯,嘴里烈火吞吐,正要将她一口吞下,她猛地一惊,召来的狂暴大水,旋转倾泄而出,成锥势钻向火兽之口,本以为强悍的异兽,嘭然破碎,散成万千火粉,纷扬旋绕着,散出幽幽芳香……
她愣了愣,下意识吸了一口,面色一变,恍然了解了方才的幻觉来源,但已经晚了,她的眼前再次变幻了景色,“绡儿~”
一声如叹息的低唤,她站在了垂线菊林间,抱天鼓下,佳人正在起舞,一袭绿衣,腰肢婉转,足尖步如织,阳光缠绕,晨露染芬芳,裙裾叠叠收又绽,绽尽千花百态,眼波盈盈处,曳出万种娇风情……,舞结处,那一低臻首后的轻轻抬眸,仿佛糅尽了千花之美、之媚,似在诉说千种情思哀愁,让人一眼沦陷……
“原来…这就是失传的千花舞……”她那么美,跳的那么开心,她就是这花间的精灵,眸里是最纯净的湖光山色,不染世间一丝尘埃,“最后的一眼,你不该……看向那个畜生……”
“绡儿~”又是谁的一声低唤,眼前陡然模糊起来,佳人烟步袅袅,幽幽走来,明明姿态很美,却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危险狰狞。
“破!”画面摇晃起来,佳人曼妙的影子也扭曲了,不断被延展、拉伸,仿佛化作了野兽。
野兽?她想起那张吞吐烈火的兽口,这一醒觉,就感觉迎面有猩热气息吹来,发出喘息般的阵阵低吼,下一瞬,不知是杀意还是什么,凝作一件炽烈锐利之物,闪电穿刺过来!
鱼绡掌间挥出一道光,佳人之影被撕裂了,火粉纷扬如赤雪,绵绵飘香,鱼绡迅速捂住口鼻,然而……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火兽与幻觉并不强大,但当真烦人!烦人!白祀!你真是该死!她摆脱不了异香的迷惑,摆脱不了幻境,外界过去了多长时间也无法得知,白祀死了吗?她该死,怎么就这么难缠!
以往战斗的理念在面对这个女人时完全被打破了。
又杀了一只火兽,异香再次迷乱了她,乱舞的火粉间,她仿佛闻到了久违的海棠花香,然而,睁开眼,她却并未陷入幻觉,而是回到了构建的世界,眼前是一片被大水冲击过的废墟,乱石、碎木横堆,浊水波声涟涟,皱如粼粼沙痕,来回推涌,荡着躺在水里的少女,她发如一团乱墨,衣如刺雪地白,像雨后凋零地那最惨的一朵梨花,只余残蕊冰冷,安静漂在污水里,香魂渺渺。
风已消,雨已歇,天地一片死寂,像在为她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