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尘微启唇,还未出声,旁边的那些学子们又争执了起来,各执己见。
“李兄,周兄,二位所言未免偏颇。且不说会试的考题到底如何,只说募兵利大于弊这一点,敝人就不赞同。”
“有道是,兵可千日而不用,不可一日而不备。我大齐有今日的安宁,正是无数将士以生命与血肉为代价换来的。”
“国无兵,等于家无门,这不是敞开大门,等着强盗上门吗?!”
“新帝方登基,就能发现军中吃空饷的弊端,并雷厉风行地下旨加以整治,可见新帝是个耳聪目明、胸有沟壑之人。”
“……”
他们说得热烈,沈千尘听得有趣,她最喜欢听人夸顾玦了。
她抿唇一笑,抬手招来了小二,又点了一壶解暑的雪泡梅花酒。
“胸有沟壑?!”那个身着蓝袍的李举人却是再次嗤笑,不以为然地摇头道,“你们未免也太天真了!”
他这句话就差直说他们读书读傻了。
李举人勾出一个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冷笑,接着道:“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吗?五月时,新帝才刚登基,就当朝罢免了一个御使。”
“自古以来,御史执掌监察,既纠察百官,也规劝天子,为的是避免天子偏听、偏信。”
“新帝刚一登基就如此独断专行,御使直言上谏,他不仅不听,反而逼得御使在金銮殿当众撞柱,满朝哗然。可结果新帝觉得御史以死相逼乃是以下犯上,不仅罢免了那名御史的官职,还用武力镇压百官,令百官皆是敢怒不敢言。”
李举人说得是义愤填膺,情真意切,声音也越来越高亢,几乎让人以为他当日也在金銮殿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在场的大部分学子们都来自外地,因此他们的消息来源有限,此前根本不曾听说这些事,震惊有之,好奇有之,唏嘘有之,义愤亦有之。
“李贤弟,你说得是真的?”那个四十来岁、留着山羊胡的周举人蹙起了眉头,问李举人道,“不知道那位御史是何人?”
李举人一派坦然地挺了挺胸,正色道:“这么大的事又岂是我空口白牙可以胡编乱造的!”
“那位御史姓季,名讳我也就不说了,你们尽可以去京城打听。”
“哎,季大人也是可怜,一辈子为官清廉,弹劾了不少贪官污吏,一片忠胆义肝,只因为几句忠言直谏令得君心不悦,以致引来大祸。新帝不仅将其革职,还令季家三代不得科举!简直是杀人诛心!”
李举人这么一说,不少学子们都心有感触。
他们都是读书人,寒窗苦读十年,都是为了考科举,可是新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三代人的希望全都掐灭了。
周举人愈发感慨,一会儿摇头,一会儿叹气,唏嘘道:“听闻新帝逼宫夺位,也难怪更加尚武。”
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压抑凝重起来。
不少学子的脸色都不太好看,有的人多少被这两人说动了,也有的人对季御史的事抱着怀疑的态度,觉得还是得去打听这位季御史的事再作评价。
沈千尘又往顾玦那边凑,悄声与他咬耳朵,笑道:“这位李公子的消息可真灵通,连朝上发生了什么也都知道。”
她眯了眯眼,目光意味深长地在李举人与周举人之间来回扫视了一下。
这些人做得未免也太明显了,故意在这些学子之间散播谣言,带动风向,令他们对顾玦产生偏见。
这李举人与周举人背后的指使者到底是谁,显而易见。
季明志被罢了官,季家又被罚三代不得科举,看来季明志和他背后的“那个人”既不服气,也不死心呢。
也是,从前顾琅在位的时候,除了对顾玦格外防备外,他对于其他臣子都是颇为容忍,甚至是一种放任的态度,只要朝中没出大事,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