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韫秋,行礼嬷嬷及室中几个婢子皆是一愣。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过来?
绑好红绸的香樟木大门一开一合,唐韫秋执瓢的手微微一颤,竟将合卮酒都摔到了地上。
她紧张地浑身发抖,颤声唤了一句“公……公爹。”
来人一身绯红官袍,两鬓斑白,满脸的褶子,偏又生着一对适合传情传信的桃花眼,只可惜眼皮都快要拉耷地将双瞳盖住,也看不清他眼睛里传达的什么讯息。
她本坐在床沿边,现在正浑身颤抖着往后退,右手摸索着伸到袖中去,似乎握住了什么东西。
尹知府只是轻轻一招手,嬷嬷和婢子相视片刻,皆行礼退下。
只剩唐韫秋在新房中瑟瑟发抖。她预感到即将迎来的是什么,却还心存侥幸地问了一句“公爹是来干什么的?”
尹知府闻言只是嘿嘿一笑“本官打算寻一个可以一同吟风弄月之人……不知六姑娘可否愿意?”
“我……我不行的,”她磕磕巴巴地答道,“我从小诗词歌赋什么的一窍不通,下棋也从来没有赢过五姐姐,你要是想风雅一番就去找四姐姐!她不是罗城人人皆知的才女吗?”
尹知府神秘兮兮地摇摇头“才女又如何?只知附庸风雅又不守规矩礼仪,放这样一个人在身边岂不是烦心得很?”
他震震衣袖,连同脸上的褶子都在震动起来,然后抬脚走到她跟前,弯腰拾起方才掉落于地面上的合卮酒瓢,再度满上,笑着将酒瓢举到她跟前。
唐韫秋在床榻上一个踢脚,立刻闪到了最里处。
丝毫不知羞的老头笑道“小娘子可否愿意同老夫共饮此杯?”
她只能颤抖着说“你……你别过来!”
说罢,她将手中一直攥的那柄剪刀取出,指着自己的脖颈,略微红肿的双眼狠命地瞪着眼前人。
尹知府看到此等情状,脸上一直挂的笑容也消失了。
“你莫要不知好歹,真当嫁进我家门,是做正经的夫人娘子来?”他冷笑着,发白的髭须一抖一抖“我告诉你,你姐姐做下那等不知羞耻之事,我尹家哪能收她过门?若不是你那姨娘在我跟前千求万求,最后答应把你一并送给我,你们唐家哪还有好果子吃?”
他将酒瓢往榻边桌上狠狠一放,合卮酒溅出了半盏,然后向榻上探身“我现在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失势,什么叫得势!”
唐韫秋闭上眼,正准备将颈边的剪刀一刺,忽然听到有厉矢破空之声袭来,随即是尹知府的一声惨叫。
她小心翼翼地将眼睛挪开一条缝隙,惊讶地发现他的束发冠不知为何震落在地。
她抬眼一瞥,随即浑身一震。
一只青铁头流云纹的木箭,直射在自己头顶的床帐上。
尹知府捂住自己黑白夹杂的头发,有些滑稽地大张着嘴,几乎是愣在了原地。
正当她紧张地浑身颤抖时,门外传来了一声好听的嗓音“姑娘请暂且回避,在下就要进来了。”
唐韫秋一怔,觉得那声音就像小泉流水,有着一种粗糙男人所不及的清透,像是一位翩翩少年郎的嗓音。
难道那些话本中常说的清俊公子风流人物都是真的?可这样的事又怎会落到她头上?
来不及多思量,她匆匆起身,从六神无主的尹知府身边走过,竟也不显太多惊惧。她将自己隐到一处屏风后,才怯怯地发声“将军可以进来了。”
红绸大门再次打开,走进来的却是两个人。
头里那一位手执弓箭,身穿铠甲,像是行伍中人的模样。圆脸圆眼,似乎还有些稚气,眼睑习惯性地敛着,本应显得卑弱,到他这里却愈发清雅。
难得的清雅。
这个少年看上去比自己还小几岁,她在心中暗自忖度。
他身后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