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二。
对李鸿儒而言,这同样是一个阴暗的日子。
他看着笼罩着长安城的阴郁天空,右手捏着的藤椅已经被掐碎。
长生药材料已经做到了最好,有一定概率能对大修炼者延寿。
李靖也大概率能分到长生药。
但他只是想正常活下去。
历史上没有任何可参考的成功者案例,李鸿儒在长生药事件上是摸索前行。
他只能按杨素所说,一切事情都是拖,拖到最后才出药。
甚至于他装重病在府邸中修养。
但凡唐皇忍不住,让人抬着他去甘露殿,李鸿儒觉得长生药也就到了操作的尾声。
只是他没想到这种拖能将李靖拖到老死。
天幕坠落,诸多仙神和佛陀远离,卫国公府邸外禁军结团,李鸿儒才发觉长孙无忌身后掩盖的李靖。
他摸着这副瘦弱衰老的冰冷躯体,心中有着天人般的交战。
长生药涉及太多,有着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并非每个人相信生死簿,他难于去证明唐皇寿命将近,李鸿儒也难于证实服用长生药带来的寿命。
提前服药会带来诸多争议问题。
这是延了寿和李鸿儒没关系,出了错就需要他垫背,甚至数年后垫背都有可能,也牵涉到李家上下。
他所做都是尽量将这种麻烦降低,也尽量削减着长生药带来的隐患。
“抱歉!”
听得长孙无忌交托李靖临终之言,李鸿儒眼中两滴泪水溅落。
他敢于趟风险,但从未想着赌命,甚至于是将全家人性命放到赌注的筹码上。
面对李靖,除了一声‘抱歉’,李鸿儒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待得长孙无忌高喝‘皇上有令,送卫国公入昭陵’,李鸿儒这才恍恍惚惚的起身。
他伸手抬起了这张藤床的前端。
待得片刻,统领长安城禁军骑兵团前来的徐茂功亦是下了马,默默抬起了后方。
“王大人?”
“徐尚书?”
“学生给老师抬棺是理所当然之事!”
长孙无忌发声询问,李鸿儒没有开腔,徐茂功则是回了一声。
这让长孙无忌念动咒语,在大须弥袋中取了一面玄色旗,轻轻覆盖在李靖的身上。
“卫国公盖上这面旗,可以直接通达昭陵!”
长孙无忌低低吟声,随即走在了最前方引路。
“归去来兮,田园将芜胡不归……”
远远之处,李淳风咬词含糊的《归去来兮辞》唱响。
声声苍凉声中,卫国公府外禁军骑士团勒住坐骑。
不断列队的调整,宽阔的道路让了出来。
李道宗亲手取了号角,沉闷的号角声音吹响。
这一次,号角之下没有进攻,只有愈传愈远的的声音浪潮。
“唐!”
“大唐!”
……
肃穆、沉寂、哀叹……
不论李靖老迈还是闭门不出,但凡这位曾经的兵部尚书坐镇在卫国公府中,就有着说不清的威慑,也能给诸多人带来心安。
伴随着藤床抬动前行,诸人脸色各有各异。
诸多人都清楚,大唐最亮的将星陨落了。
去年的文官之首房玄龄,今年的武官之首李靖。
大唐的老臣一个接一个故去。
这让一些人心中不免有着彷徨。
但看到抬藤椅前行的徐茂功,又有伴随左右的长孙无忌、尉迟恭、薛万彻、李道宗等人,众多人又有着心安的稳定。
但凡有着一代接一代的接替,大唐依旧是那个大唐。
难于冲刺向上,但至少能稳镇当前。
卫国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