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州如此,其他地方情况又是如何?”赵普沉默了下,不由感慨了下,语气不经意间流露出少许沉重,一边走着,一边吩咐道:“稍后你把楚州的政况民情,事无巨细,给我讲一遍!”
赵普步伐都急切了几分,赵承宗赶忙跟上,应道:“是!”
云楼,乃是山阳港最大的酒楼,食宿一体,档次不低,同时也是港内最高的建筑。客房之内,窗户大开,倚窗而坐,可以纵览港内的阑珊之景。
赵普面色沉稳,一边赏景,一边饮茶,一边认真地听着赵承宗关于楚州各项事务的汇报。当然,赵承宗也是有一定聪明觉悟的,也感受到了赵普最关心的是什么,因而对楚州的土地、财税问题讲得尤其清楚。
仅从纸面上而言,楚州的土地兼并情况,是比较严重的,大户们隐藏的土地几与在册相当,甚至还要超过,这已经远远超过国的平均水准。
但是楚州在土地上的阶级与经济矛盾,并不算尖锐,这得益于楚州良好的基础条件。即便以在册田亩数量来说,人均耕地也有近七亩,虽然这个数据意义不大,但总是具备一定参考价值。
一条运河,一条淮水,一片洪泽,带给楚州百姓的好处实在太大了,即便那些地主大户们占了大头,剩下的汤汤水水,也足够自耕农们活下去。
当然,由于淮河不时犯病,时有天灾,再加上总有经营不善者,楚州的土地兼并趋势依旧明显,直接买卖兼并乃至强取豪夺是有的,但那些隐匿的土地,更多来源却是地主们的主动开荒。
但即便把各种不利因素都算上,楚州的民情都还算稳定,没有地的农民,可以去当佃户,可以去务工,甚至是出海闯荡,总归有条活路。
而在税收上,楚州所承受的压力并不大,且不提土地的产出,一条淮扬运河就足够上州上下的日子过得舒服了,因此转嫁给普通农户身上的压力,也就相对轻松。
关于土地兼并的问题,楚州官府自然不可能毫无察觉,但却很少干预,不愿意去触碰利益集团是一方面,楚州政况民生没有大问题,也是一方面,正常情况下,能够相安无事,没有人愿意主动去招惹是非,这也是官僚的特征之一,维稳本就是他们治理地方的责任之一。
而土地兼并带来的社会矛盾,只要还能压制,不造成大的纷乱,那就是稳定,稳定就代表太平无事。何况,还有两税制这项法条可以解释,土地可以自由买卖,那就意味着土地兼并本就是合法的。
仅从汉法而言,唯一可以指责的,便是土地大规模的隐匿现象,这往往意味着逃税漏税的情况,是在侵害朝廷官府的利益。
但这个问题,对楚州而言,也不算是什么大问题,因为这些年,对于道司分配下来的税收任务,楚州往往是足额上缴,除非天灾等特殊情况,从来没短过。
又不得不提朝廷税制的弊处了,两税法下,由中枢到地方,层层摊派,实则带有一定包税的性质。虽然朝廷制定一系列计税依据,但在真正执行的过程中,根本不可能完按照朝廷那些条条框框来。
而土地、财产之多寡,贫富之差,既然肉眼可见,但事实上很难具体量化,其参考属性自然大大降低。而各地官僚收税,最终形成了层层摊派、层层剥削的情况,而主要针对对象,自然是那些好欺负、好剥削的平民百姓,如农、牧、渔户,以及小手工业者。
至于朝廷制定的那些计税依据,在各地具体落实之中,也渐渐形同虚设,早期在朝廷严刑峻法之下,或许还有所收敛,但官僚们的堕落速度是超乎人想象的,随着承平日久,胆子也逐渐大了起来,而地方官员掌握的治权本就不小,有些地方官员甚至抛开两税,自己另搞一套。
这种情况,在开宝二十四年的当下,已然十分普遍,国各地都是这般。对于此等乱象,朝廷不是不了解,也不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