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深究杜琮话里的一丝讽刺。和他说了这么些时候的话,易徵平已经有些习惯这位喜欢在说话的同时藏掖锋芒的青年。
“好了,你先换着,我去找你惦记了很久的阿衡姑娘。”杜琮摆手。
易徵平掩好门,刚脱了一半的衣服,门突然又被人飞快地推开,惊的易徵平连忙抱住脏兮兮的衣服。他以为阿衡这么快就到了。
但门前站着的正是板着一张脸的小童珠子。他不满地揣手拦在门口说:“我怕你第一次来庄子里就乱跑,所以跟着你,你不用傻站着看我,快换你的衣服吧。”
易徵平窘迫地说:“珠子,你先出去一下,你个小孩儿站在这我也没法换衣服啊。”
“难不成你藏了什么在身上吗?”珠子逼近一步,皱紧眉头问。
易徵平本不想跟小孩较劲,可这种将他看成小偷和苟且之人的做法让易徵平有点上火,他脱下衣服,解开衣带,把那卷已经泡得发皱的《水经注》放在小屋中的桌子上,刚准备脱下衣。却没料想珠子一把夺过放在桌上湿淋淋的《水经注》,大喊道:“好呀你,偷偷摸摸藏了本书在衣服里面,这不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册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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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徵平被惹怒了,脸上腾起热气。他提着裤子冲到珠子面前,大声呵斥道:“小孩顽皮也要有个度,这是《水经注》,怎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册子?”
“我可不晓得什么注,待我拿到老爷那里,先让他老人家过目再说!”
珠子敏捷地躲过了易徵平的一通追捕,嗖得一下子蹿到屋外去了。易徵平心急如焚,料想那卷《水经注》本就是残卷,已跟着自己吃了不少的苦,哪还能经得住珠子这样折腾。便忘了衣衫不整的事情,提着裤子也跟着冲进雨里。
徐庄阴雨中,几位姑娘衣袖沾着雨水,为门前的小童撑起纸伞,一边闲聊着高兴事一边穿插踢水唱歌。第一位团锦粉裙的伸手接雨唱到:
“又镜子儿,亏你每日看人面,欢喜你磨弄你放你在跟前,烦恼你,昏迷了就不容你见,往时相照顾,指望永团圆,有甚么不足也,常时要变了脸。”
第二位天宝纹深绿裙做答似的应:
“又镜子儿,自梳笼,与你时常相见,想当初同欢面也共愁颜,到如今埋灭我又不明不暗热气儿不敢呵你,缘何问你再不回言,想必又有个人儿也,因此上了脸。”
第三位衣裙米字格套相连的为了出风头压住伙伴,故意把嗓子扯得更加尖细唱到:
“又镜子儿,你忒煞恩情浅。我爱你清光满体态儿圆,那一日不与你相亲面。我闷你也闷,我欢你也欢。转眼见他人也,你又是一样脸。”
三人一道合唱:
“结私情,好似青铜镜,待把你磨得好,又恐去照别人,你团圆不管人孤另——”
歌声还未落,三位姑娘便看见远远地一个衣衫半解提着裤子的青年向门前飞驰而来。他前面跑着笑得呲起白牙的珠子。
三位姑娘遮面也不是,逃跑也不是。一个手里的伞飞了,一个踩着泥地滑了,年纪最小的那位身着米字格套花纹衣裙的姑娘边用手假装掩面边偷着看,嘴里为热闹的场面增势似的胡乱喊着:
“青天白日!哪里来的泼皮!穿裤子呀!”
小童们见自己的伙伴珠子跑在前面,知道他带来个可供捉弄的受气包,忙呼喊着挤开姑娘们扑进雨中。跑在最后的小童回头朝三位姑娘唱,接着她们刚刚被打断的歌:
“你团圆不管人孤另,知人只知面,知面不知心,当面儿的分明也,你背後昏得紧,当面分明,亦算好镜了!”
细嫩的嗓音让淋了一身雨水的易徵平愈发恼火,他像只水面上的鱼鹰,来回盘旋。小童聚散成群,又像摔在地上的水珠一般打散,一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