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瞧你粗心的,”八盘摇头,“昨天我不是说过,与堂和你何婶婶一块去城里为人打磨挑珠牌去了吗?她在城中学做的那些小手艺活,比忙农事要轻松多了,也更适合姑娘。”
宗渊记起小时候,何与堂拿乍眼的荭草偷偷插在小渊儿背后,然后骗小渊儿去河岸边找她。一路上遇见的村人无不掩嘴偷笑,小渊儿还浑然不知。等到终于有好心的婆婆帮小渊儿取下了荭草,他这才发现自己竟像只小山鸡一般身后顶着花蹦哒了一整条河岸。小渊儿兀自生着闷气时,何与堂就将细长的荭草编成草环带在他的头上当作赔礼。她的手总是很轻很巧,小渊儿有时被它惹得生气,有时又因它而快乐。
“那何伯,等与堂回来了,您可一定要告诉我,或者让她来找我也行。”宗渊急切地嘱咐。
“放心,我老头子虽然记性不好,可小渊儿的事还算记得清楚呢。”
宗渊每次听到八盘称呼自己为“小渊儿”,只觉得一阵悲凉。
母亲过世后被白色包裹的灵堂和看守一般的丧幡,遥远的顺天府六年的冷与热,归家时宗礼徽在路口的那个眼神,已经让小渊儿捂着头顶的荭草环逐渐跑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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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回想起往事时,宗渊都刻意为自己与小渊儿之间画出一条界线。
“宗渊?回去吗?”柳劳人突然招呼宗渊,让他很是意外。对小渊儿的愧疚被他重新埋入心底。
八盘见状连忙鼓励宗渊:“难得柳家小子主动邀请,你就跟他走一段,我先行一步去找宗老说两句。”他拍了拍宗渊的肩膀后匆匆离去。
宗渊发现那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乡绅已经离开了。面色很差的柳劳人走近,对宗渊说:
“回去吧,这条河不是我们能管的了的。”
两位青年走在稀烂的泥地中,谁也不想走上中间的田埂。柳劳人身量小,可步伐异常的沉重,没走几步就又陷入了泥地里。
“锄头给我吧。”宗渊伸出手。
“别看不起人啊。”柳劳人苦笑着拍开宗渊的手,却又因上身失了平衡向前扑去。
他的手按进土里,抓了一手肮脏的泥。
宗渊忍了好一会儿,还是哈哈大笑出来。他把柳劳人失手丢在一旁的锄头捡起来架在肩膀上。
“我看的起你,自己起来吧。”
宗渊扛着锄头走远了,柳劳人不得不忍住难受,拖着一身泥巴追上他。
柳劳人知道宗渊对自己很真诚。
“都说你是宗老的儿子,你家可是住在村南边?”因为相信宗渊的真诚,所以柳劳人无所顾忌地问道。
宗渊摇头:“不,我家住在村北。”
“为什么不和那些乡绅村老们同住村南呢?”柳劳人有些意外。
“我父亲宗礼徽,”宗渊肩负两把破冰工具,却觉得肩膀比平常闲居在家时更为轻松,“他一边事业有成,一边却觉得传统士人读书经世的道路才是世间正道。为了力行他的观念,他处处高蹈独立,不但将我送到顺天府为求高中,自己也与村中的富贵乡绅保持距离鲜有来往,更将房子也迁得远远的。怎么样,荒谬吗?”
宗渊以为说出这些话时自己会抬不起头来。可事实上,他正目不转睛地盯住柳劳人等待他的回答,倒是柳劳人被他看得压抑,不得不避开视线说:“所以你不认同令尊的想法。”
“我若是考上了,肯定是认同的。”
宗渊讽刺地撇嘴。若是考上了,他不但不用来破冰,甚至也不用回到考城来。到那时,父亲肯定会将他的遗世独立撇在一边,骄傲张扬地来到顺天府。他宗渊愿意当榜上有名的才子就做才子,愿意当天真烂漫的小渊儿就做小渊儿。后来的许多事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而是另换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