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转头打量了一下柳劳人。柳劳人本想装作与宗渊不认识的模样退到一边去,可他却发现面前的老人温和的眼神中没有恶意。他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尝试着相信八盘,并朝八盘点了点头。
“你是柳家的那个小孩吧?”八盘和蔼地将铁凿搁在岸边,向柳劳人走近了一步。
“是。”柳劳人很久没有和长辈说话了,此时只好畏惧地向后退了一点,“老伯,您是?”
“我是何八盘,在村口田边住了很久的,你小时候来过田边玩儿的话,一定见过我。”
柳劳人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抱歉地摇头。
听到小时候来田边玩这句话时,他知道自己并没有见过这位何老伯。
八盘在村里的人脉很广,对柳劳人家里的变故可谓了如指掌。此时见他低下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于是转而夸赞宗渊和柳劳人凿冰的成果:
“看你两人都文文弱弱的,怎么没曾想对这凿冰还挺擅长?”
宗渊将嵌在冰缝中的铁凿拔出来,带出来冰封一个冬季的黄河水,从铁凿上滴落在宗渊的鞋面,渗进他冰冷的脚趾缝中。
宗渊冷得直打颤。
八盘观察了一阵子,摩挲着下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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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们应该将上游与已经化开的河水接触的冰面先撬开再撬中间的冰,不然很容易将中间的冰层挤裂,那样的话下游的小伙子们就危险了。”
八盘说着扛起自己的铁凿,顺便连柳劳人的锄头一起扛起来,准备往上流去。
柳劳人急忙赶上去劝道:
“老伯,这可使不得!您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能扛这么多!还是我来拿吧。”
“就当偶尔锻炼体魄嘛,没事。”八盘笑眯眯地对柳劳人说,“等到六七月份的时候黄河还有汛期呢,不过那时候不用再扛什么铁凿锄头之类的东西。我招呼你,你便与我和宗渊一同去帮着堆土坝吧。”
柳劳人不知道八盘为什么要对自己这样和颜悦色。但八盘的好意还是让柳劳人感激不已,他回头看了一眼下游处正对着自己议论纷纷的青年们,还是点头答应了八盘的邀请。
很久没有人与自己这样说过话了。
外出归来的宗渊是第一个,帮自己扛锄头的八盘是第二个。
现在看来,自己顶着压力应下了村中那位年轻乡绅的邀请不失为一个正确的决定。
在这次破冰前,柳劳人从不参加村中的活动。
他的两位姐姐中年纪较大的那位名为柳乔都,已经因柳劳人丢人的举动而自尽身亡。余下的那位名为柳及卫,她年轻美貌,但性格倔强。既不想搭理自家无用的弟弟,也不想轻易地放弃性命。于是至今还待在考城的戏楼卖艺。城中有钱有势的纨绔公子哥不少,总缠着她图个乐子。源源不断的不雅传闻从考城搭载着车马货担传到村中,村民们对于柳劳人的议论声也就越来越大。
柳劳人愈发抬不起头,一度有了想要卷起铺盖迁走的想法。奈何如今的天气还未完全转暖,不便柳劳人这样一个家徒四壁的人做远行的打算。再加上他虽然与柳及卫断了联系,心里却一直记挂着姐姐,种种复杂情绪交织,将柳劳人想要逃离的念头压了下去。他继续在村里忍受着非议和嘲笑,也由此等到了一个意外的访客。
就在村中青年一块组织破冰的三天前,正蹲在屋后填补漏洞而忙得满手是泥的柳劳人为穿着考究的年轻乡绅伊时望打开了门。
簪娘别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