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提矛将士身后一路赶去,就发现了这人。他盘腿坐在地上,面朝南方,身旁躺着那具提矛将士和另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他们杀害了一小队瓦剌人。
见到赛刊王时,这人睁着无神的眼睛问:
你是不是也先?
我听着赛刊王的叙述,打量面前这位若不出意外就是皇帝的年轻人,惊讶地发现他的手中似乎攥紧了一件物什。我靠近他,伸出手想要来看看,他却像浇模时获得生命的铜像一般,骄傲地抬起头瞪着我,避开了手。
我有些害怕,不知为何。
我躬身朝他喊了一句陛下,他熟稔地点头。
每一个受俘的皇帝在屈辱地开口前,想必会在心中和自己先说一说话。在经过长久的僵持后,我没有等到他对我开口讲话,自然没有精力再将他的心里话问出来。
所以我只能朝这个年轻人行了叩拜之礼,示意侍卫将他带去休息,准备饭食。
土木堡的城墙确实很高。我站在提矛将士与不知名男子的尸体旁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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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朱祁镇听到“救命”声过后,洪水似的也先大军涌入城中,将朱祁镇的军队冲得好像那日大雨天浮在水面上的黄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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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祁镇紧紧搂住曹鼐的尸体,流了两滴眼泪。
他的衣领却突然被人一拽,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跌进尘土中时,他看见前方的王佐不知所措地抽出一把短刀防身——
紧接着朱祁镇的视线就被曹鼐的尸体遮住了。
“陛下!陛下,快跑啊!也先骗了我们!”王振哆嗦着将朱祁镇从曹鼐的尸体下扯出来,拖住他的胳膊背离土木堡的大门向堡内逃亡。
朱祁镇还流着眼泪。他目睹溃败的惨状,想起听闻也先讲和时自己愚蠢的欢喜,不禁失声痛哭。他觉得自己真不像一个皇帝,更像是一个脑袋不灵光的小孩,被大他几岁的人欺负了又还不了手,只好哭泣。
“陛下!伤心无用啊!保住性命要紧!”王振回身拍着朱祁镇的手,也含着眼泪说。
朱祁镇真不懂王振,他到底是个蠢货,还是个聪明人,是贪图高位和权力,还是真的敬爱自己?
瓦剌铁骑很快就赶上了逃窜的明军,有回头拔刀反抗的,一律被削飞脑袋,割开喉咙。朱祁镇迈不动步子,王振只好和他一起停下。
朱祁镇瘫坐在地。
“陛下!快跑啊!”王振同样没有水喝,嗓子干渴得厉害,又因为惊吓和咆哮而嘶哑。
他几乎要跪下求朱祁镇快走。
朱祁镇强打精神抬起头准备走时,夏渝义的身影出现在朱祁镇眼前。
朱祁镇没有时间高兴。
因为家住顺天府的夏渝义提起长矛,刺穿了王振的喉咙。朱祁镇看着这位中官倒在自己面前。
夏渝义拔出长矛,又向朱祁镇逼近了一步。
朱祁镇没有明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王振已经断气了,可他仍然当王振活着,正想问一句为什么不动弹时,一队瓦剌士兵发现了朱祁镇。他们吵嚷着涌过来,正挨到朱祁镇面前,夏渝义扑了上去,用长矛乱扫。血沫飞溅时,朱祁镇站起来,准备逃跑。冷暖不一的红色洒在他的脚边,让朱祁镇战栗。
他的脚因恐惧而直愣愣的,一动就疼。
朱祁镇着急地脱下碍事的靴子,蒙尘的青玉古折从靴筒中掉出。
原来青玉古折滑进了朱祁镇的鞋里。
连日奔波,连帝王也无暇检查自己的靴筒。
朱祁镇的脸上不自禁地又滚落一滴泪珠。
他像安慰临终之人一样抚摸自己的胸口,捡起青玉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