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听说了没有,那苏幕阳的尸身被烧了,骨灰沫子全撒柳杨湖里了!”
“真的假的?”
“那还能有假,我二姑家三小子在苏家做工,亲眼见着的!那焚尸的柴,有三成还是他劈的呢!”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据说是苏幕阳死前留下了话,命苏家大管家这么干的。”
“为啥啊!不是,他那么富,想造啥样的墓造不了啊!我要是有他一半有钱,那怎么也得把墓修的玉石铺地、金银作棺啊!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就是,再怎么也用个那什么金丝楠木的棺椁,他怎么让人把自己给烧了?!还把骨灰撒湖里,这不成挫骨扬灰了么!”
“呸,我看他是心里有鬼!做了那么大的孽,怕死后遭报应吧!”
“还死后?报应不早到了吗?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一个儿子都没有,直接绝了根!那么大的家业,全便宜了旁人,哈哈哈,都不如我,我还给我们老刘家留下香火了呢!哪怕我死后只留下一串大钱,那留给的也是我们老刘家的人!”
“我看苏幕阳才是有先见之明呢,他又没儿子,造墓做什么?年节死祭又没人给他点香祭拜!说不得他那仇人知道了下葬的地方,还会给他挖出来先鞭尸一通再给他挫骨扬灰呢!他这么一遭,也算免了多遭一份罪,你们说是不是啊!”
···
一句一句,直听得安歌眉头越蹙越紧,她不愿再听,直接把茶钱拍在桌上,便起身离开。
天边洋洋洒洒地飘起了小雪,一粒一粒像小米似的,在见过了江北的鹅毛大雪之后,这江南的雪,实在小巧可爱了些。
据她离开涂家庄已有半月有余,就连离她与沈季清、凌炆几人分开,也有十日了。
毕竟年节将至,他们一个个有家的自然都要归家,而她这无家可归的,自然飘到哪算哪了。
当然,他们不知道她无家可归,都以为她要去她那除了生孩子外无所不能的师傅那儿过年。她倒是想去呢,听说师傅烧的一手好菜,她跟师傅学功夫这么多年,可是一顿都没吃过呢~什么好逑汤啊,二十四桥明月夜,光听名字就知道是她师傅的风格,味道肯定也差不了,她只要撒撒娇,师傅肯定会一脸‘你想的怎么这么美呢,难道不应该是你孝敬师傅么!’但到底还是会给她做的。
恩,她师傅就是这么傲娇。嘿嘿~
师傅,安哥儿想你了,好想。
安歌一路晃到了城外沅湖边,纷纷的小雪早已沾湿了月白的袄裙,她也不在意,熟练地飞身奔向湖心的小亭。
近些日子,她总是时不时就要来这儿坐一坐,也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呆在这里就让她意外的舒服安心。
可今日···似乎有旁人扰了她的兴致,也不对,她才是后到的那个,所以,是她扰了旁人的兴致?
似乎是注意到安歌站在亭前的停步不进,那男子抬眸淡笑道:“外头雪湿的紧,这湖心亭尚不算小,姑娘不妨进来休整一二,瞧这天色,天黑之前雪定是能停的,到时姑娘再赶路不迟。”
“打扰了。”
安歌看了眼那正坐着的单薄公子,一身厚裘锦衣依旧难掩其消瘦的身形,又看了眼他身后站着的那两个护卫,腊月里皆只着一身白色夹衣,身配重剑,便知晓这二人功夫定然是不弱的。想必能雇得起这般身手的人,这单薄公子的家里怕是大有来头啊!
她这一天天怎么回事儿,明明她就一偷儿,怎么偏生认识结交的不是名门便是巨富,再这样下去,哪怕她脑袋不抽,这行也做不下去了。
毕竟,她总不能偷朋友家的物什吧!
“姑娘言重了,这亭子本就是为给来往行人有个休歇之处。”
话落,单薄公子也不再多言,只看着石桌上红泥小炉上咕嘟的热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