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拥抱而已。尤其是在这种众叛亲离的时刻,他会尤其需要吧。
相拥而眠,她静静听着他的心跳,顺着他心脏跳动的节奏呼吸,抬眼看他,他的下巴正对着她的额头。
他好像已经睡着了。她小心地没让自己的脸蹭到他下巴上去,她怕一个大幅度的动作也会破坏此刻的宁静。
她太不争气了。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喝高了,真的爬不起来,这次又是为了什么呢?想要帮助他,却迷失了自己。
她已经有所预见了。每一次亲近都在为即将的别离作准备,每一寸微暖都是她舔舐伤口的支力。她要凭此告诉自己,他不是不在乎她的。
正因此,她才要守好他们之间的那层纱窗。他不知道她爱他,这样就好。
她数着他的心跳声,数着数着,次序就混乱了,思绪也潜入了梦境。
夏至调了八点的闹钟,八点半冯梓珏和周文鼎就会来上班,他们要在那之前起来。但是,七点刚过,苏晓就忽然惊醒了。
他坐起来,把脸埋在了掌中。
夏至也醒了,她揉揉眼睛说“又做噩梦了吗?”
“我梦见他了……”苏晓眼中攫住了一个光点,那光微微晃动着,渐渐变大、扩散至整个视野,他猛然间跳下了床,“我要去一趟医院。”
“苏晓?!”夏至不明所以,她叫了他一声,却不知道该问他什么。
他神色夹杂着慌张、沮丧和懊悔“他前两天一直不断地打电话……他叫了所有人过去。该死,我应该知道!”
“什么?”
“他之前……状态要差很多,但这两天,他忽然好了……”他握住她的手,她发现他不断地颤抖着。
她张着嘴,几秒的愕然后,说“我陪你去医院。”
谢丹瑜和凌信的父母都不会通知苏晓,在他们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夏至终于知道了凌信说的“把苏晓还给你”是什么意思。他是让她把苏晓带走啊。带离他身边,他不想在苏晓面前死去。这是他最后的体面。
也是他最后能为苏晓做的。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恨苏晓,两个人的命运,在同学会上的不期而遇后发生了改变,牵连着两个家庭的变故。他想保护他。
夏至想,这样一来,她再也无法讨厌凌信了。输给他,她还有什么不甘心。换成是她,她能用生命来爱他吗?她只会为自己的得不到而自怨自艾而已。
她跟在苏晓后面跑,跑过医院大堂,跑过总是等满人的电梯间,跑上步梯,穿越长长的走廊。
所有的病房都合着门,走廊显得特别幽黑。只有他们要去的那一间门是敞着的,初升的太阳放出耀眼的光芒,从病房的窗户投入,拉下金色的影,在门口看着人影绰绰。
哭泣声异乎寻常地克制,站在一屋子人的最外层,夏至只能隐约看到病床上的一角惨白。
苏晓没有往里面挤,反而一直后退到了走廊,背靠在墙上。他眼中的空洞吓坏了她。
她心很痛,为他的无助,为她的无能。
一个小护士拿着写字板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她走到门口时瞟了他们一眼,正待进门,又停下脚步回头确认了一下,然后调整方向走向了苏晓。
她认得苏晓,病人住院这几个月,都是苏晓在旁陪护,她把写字板递给了苏晓“别难过了,在这里签字吧。”
苏晓低头看了一眼,并没有接“我不是他家属。”
他话说得很平淡,面无表情,但却让她抑制不住泪流满脸。她宁愿他像她一样哭一场。
一连下了两天雨的楠洲,在凌信去世的这天早上放晴了。此后一直到十二月底,楠洲几乎没再下过大雨。
凌信的遗体在楠洲火化后,谢丹瑜把骨灰带回了坪洲开追悼会并安葬,苏晓没有去。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