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顾清若稍稍定了些。
“无事祖父不能找你说说话么。”老国公忽然好像有些失落:“祖父知道这些年一直对你很严厉,对所有的人都很严厉。从你父亲到景蘅,没有一个不怕我的。”
顾清若没想到老国公会这么说,一时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话:“祖父……”
“没关系,苏苏。”老国公深沉的眼神里沉淀着无数她现在看不明朗的东西:“如果这样能让你们保住性命,好好地活下去,祖父不在意。”
“祖父可能最大的错处,便是太过纵着你二叔了。”老国公昨夜一夜都未合眼。
他在想他过去的这一生,对得起朝廷社稷、黎明百姓,对得起顾家的列祖列宗。戍守北境,教养子女,他自诩一丝不苟,认真克己。唯独宽纵了其他的孩儿。
对于将要成为镇国公府掌舵之人培养的孩子,老国公总是倾尽十二分心力,生怕哪里出了错处,赔上镇国公府一世的名声和多年基业。而对于其他的孩儿,他便宽待了许多。
纵是有些许差错,也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
毕竟已经有人去承担了苦难,无需拉上所有人陪绑。他们只消在镇国公府的羽翼之下安稳度日便可。
但如今回想,或许是他错了。
他从一开始便未把顾二老爷与镇国公同等养育,才会致使顾二老爷后来如此不顾后果,执意迎娶如今的夫人进门。而后又任由顾二老爷溺待女儿,未尽教养提点之责,乃至今日之祸。
通往富贵名利之路,哪条不是遍布荆棘,鲜血淋漓。
此不外如是。
名利之不宜得者竟得之,福终为祸。
老国公纵横沙场一世,布局策兵,谋算人心,如何能不知道二房踩上的那条大船,不是二房的姑娘能承受得起的。
“祖父,孙女与您意见相佐。”
“哦?说来听听。”
“人心本就各异,一种米百样人,哪怕如皇族一般天下大儒倾囊相授,尚且有不成才的纨绔子弟,何况区区国公府?”顾清若淡声道:“教养规矩终究只能框住一时之心,关不住一世之欲,要走的路都是自己选的,后果是苦是甜自然怨不到别人身上。”
她年少的时候也曾偷偷埋怨过,为何府里这么多孩子,偏偏是她来吃这些苦头。
但是看过大漠孤烟,长河落日,满城甲胄向西风,遍地狼烟染山河之后,她才知道自己心底藏着的鸾鸟早就已经苏醒,正待嘶鸣。
后来的路,都是她心甘情愿往前走的,否则安分当个守成之主便可,反正清河军经过这么多年的沉淀,早就有了雄厚的势力,何必非如此大的功夫凯旋谋算,步步为营。
“祖父,您无需太过自责。”顾清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