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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陈行贵的质疑,丘明山冷笑道“我知东翁爱民如子,已是行事有分寸了。你知道那些管河工的官员,平日间如何作吗?在有老百姓田亩之处,就算好堤也给盗决,以此要挟。”
“若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如何撑起河工这么大一个摊子,若是今年汛期一至,老百姓又当如何?”
陈行贵欲再说,林延潮道,够了,你们都是我用事的左膀右臂,别争执,告诉那些乡绅就说这钱我暂且收下了但是只是借用,年前归还。”
借用?
陈行贵知林延潮的主意道“我知道东翁欲用利息之入,来补河工银之不足。但是就算将钱尽数收来,但无处放贷,那么也是没用。”
林延潮笑了笑道“我自有办法。”
说话间赵大,张五二人来至堂上,向林延潮使了个眼色。
林延潮于是让陈行贵,丘明山先退下。
赵大,张五二人向林延潮道,钦差大人已是到了。
林雅潮问道“钦差现在何处?”
“就在后门。”
林延潮立即出门迎接。
但见丘橓年已古稀,穿着一身几乎褪了色的青袍,站在门外,身旁只有两名下人随侍。
林延潮行礼道“下官林延潮见过都宪。”
丘橓从眼角看了林延潮一眼,然后道“先进去说话。”
数人至偏厅。
丘橓道“本宪微服查案而来,你需叮嘱内外,让他们严守口风,不可声张。”
“敢问都宪在何处居住?”
“本宪就住你家,若有人问起,就说是你新请的师爷。”
林延潮不由吐槽,堂堂右都御史当师爷,还真是屈才。林延潮口道,下官遵命。
丘橓顿了顿道“那封书信,除了你还有什么人看过?”
“回禀都宪,没有第二人。”
丘橓欣然道“好,你与此案有什么见地?”
“下官一切以都宪马首是瞻。”
丘橓闻言道“你也是陛下钦点,协助本宪查案的,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下官年纪轻轻,没有为官经验,一切全仰仗大人提点。”
丘橓点点头心道,此子还算知趣,没依仗陛下信任,申时行撑腰,干涉我处置此案。
丘橓生平最嫉恶如仇,办张居正之案时,就认为他身为宰相,却不居身持正,实是个大贪官,虽说仅抄出二十万两,但他却不认为他有错。
他现在一把年纪了,却老而弥坚,听闻御史被杀,牵扯出河工贪墨之案,这一次决心办一次大案,好好杀一下贪官污吏。
见林延潮露出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丘橓点点头道了句道乏,让林延潮次日来见。
林延潮回到堂后吩咐陈济川好生招待,不可简慢,但更不可奢侈。
次日,林延潮起了大早来见丘橓,但见他正在用早饭。
丘橓之清廉天下皆知,一晚小米粥喝得是甘之如饴。
丘橓见了林延潮点点头,态度比昨日温和少许。
丘橓一口一口喝着小米粥,对林延潮道“昨日路上道乏,不曾细问。本宪奉旨视察河南,林司马以为归德府恢复旧貌,难在何处?”
林延潮不假思索道“在于河工,黄河不治,百姓房屋田亩不保,无恒产者无恒心。”
“譬如这一次水灾过后,数县民房无存,田地颗粒无收。眼下开了春,百姓连种地的种子都没有,在我们归德,地贱得只有二两银子一亩,一袋米就可以卖一个丫鬟。”
“每逢大灾之年,就是劣豪兼并田土,老百姓卖儿卖女之年。”
林延潮这一番话听得丘橓微微点头心道,林延潮来归德不过数月,就如此了解地方民情。此人出身翰林,却又比只会作文章的词臣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