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四维的笑容,令林延潮是如沐春风,简直比申时行更亲切个三四分。
林延潮仿佛觉得,上一次那个板着脸训斥自己的首辅,与面前此人完全是两张脸。
而张四维这其中切换,丝滑圆融,半点都没有心理障碍,真不愧是在官场几十年磨练过的。
林延潮在此只能送上一个大写的服字。
“寒舍略备晚宴,请宗海赏光。”
林延潮知张四维这样的人,不会与你开门见山,要你办事,总要先笼络下关系。
张四维请林延潮至花厅,进了屋子,但见皆是宾客。
陪客有董中书,张府管家张顺,张四维两个儿子张泰征,张甲征,大家都是身穿便衣。
众人坐下寒暄了几句,张四维居于上首喝茶,林延潮与张泰征,张甲征,董中书说话。
张泰征是林延潮同年,董中书又是在常在内阁往来,都是熟人。
这攀交情拉关系,自是有二人来干。若张四维亲自下场,那么也太折堂堂首辅的面子。
张四维的次子张甲征有几分脸嫩,他现在是举人,马上要参加明年春闱,与林延潮倒是初见。
张泰征不免在张甲征面前捧林延潮三元之名。
张甲征于是一脸敬仰地说对林延潮的漕弊论等文章如数家珍,都有深入见解。
于是张四维出面,让张甲征向林延潮持弟子之礼,请教学问,以及会试,殿试的心得。
人家说得客气,林延潮哪里能托大,当下说弟子不敢收,同辈切磋倒是可以。
数人聊得十分高兴,张四维话则很少,至于管家张顺陪站端茶送水递毛巾十分热情。
林延潮知张顺作为首辅管家,那可是何等牛逼的存在,可参考张居正的管家,现在身在诏狱的游七例子。
可是张顺却殷勤地代劳了所有下人干的事情。
张顺出去又进来向张四维道了一句,陪客到了,可以开席了。
林延潮讶然,心想怎么还有陪客,自己这一番与张四维谈的是机密之事,当然越少人听闻越好。
林延潮不动声色,走到里间,却见两名貌美女子向一行人欠身行礼。
这两名女子就是陪客?
林延潮打量过去,但见一名女子有几分面熟,竟不是别人,而是昔日的花魁周盼儿。
林延潮微微愕然,想起当初自己会试之后,曾与林世壁一并前往翠悦楼,当时周盼儿身为花魁,多少王公子弟,见一面而不得。
张泰征笑着道“宗海,我与你介绍这位是周大家。”
林延潮感觉到四周的人,都在看他的神情。
林延潮不由略有所思,笑着道“原来是周大家,张兄你忘了,我们当初曾在崔悦楼与周大家有一面之缘。”
张泰征脸上神情一滞笑着道“哈哈,真有此事吗?兄弟却不记得了。”
一旁董中书笑着道“你忘了状元公有过目不忘之名,只有公子错了的道理。”
众人都是笑。
周盼儿向林延潮盈盈一礼温婉地道“不意状元公,竟记得奴家。”
林延潮笑着道“周大家乃花魁,我怎么会不记得呢?”
周盼儿垂头道“花魁之名都是恩客赏脸,这点蒲柳之姿能入状元公之眼,奴家实三生有幸。”
周盼儿这句话有些暧昧,林延潮只能报以一笑。
董中书察言观色笑着道“周大家,若称蒲柳之姿,那京师再也无几个美貌女子了,哦,忘了还有徐大家在场。”
董中书,张泰征左一句,右一句的吹捧。
林延潮目光看向另一女子,张泰征笑着道“这位是徐大家,乃今年之花魁。”
林延潮恍然,京城的花魁与举人考状元一般,都是三年一届。而且都是要在举人进京赶考的前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