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黄碧友大步上山时,寺庙里。
林延潮与陶望龄,徐火勃二人讲解完一道尚书里的题目。
徐火勃不解地道“先生时文功底了得,但这一道尚书题,与我讲书经之义,不过略略,为何不深讲呢?”
林延潮笑着道“你们二人本经都并非书经,故而读到这一步,够用就行了,我不过是用此题,让你们学制艺之法。”
陶望龄道“林前辈讲了就是,弟子读书,但求多多益善。”
徐火勃也是点点头道“是啊。”
林延潮笑着道“多多益善是不错,但更重要是学有所得,凡学问越作得深里去了,用到的就愈少了。你们学书经,乃是体悟圣人里经世致用的道理。若要用得深了,还是需往自己的本经中去。”
陶望龄,徐火勃听了都是点点头,林延潮又与二人谈了一会,就听得外面传来黄碧友的声音。
黄碧友刚说几句,就听得门外几名僧人道“施主,这是寺院,不可高声喧哗啊!”
林延潮打开房门走了出去,当下对几位僧人行礼道“我这位朋友一时焦急,打扰了佛门清静,还请几位大师见谅,我会劝他的。”
几名僧人回礼道“原来是解元郎的朋友。”当下不再追究。
林延潮把黄碧友拉至禅房里,关门合上道“急急忙忙的,到底怎么回事?”
黄碧友道“宗海书院出大事了,前几日我与行贵二人,在书院读书时,突然听到外头吵吵囔囔的,初时也没太在意。但后来声音闹大了,才发现原来是官府在书院门口贴了告示,说要毁院。”
“毁院?”
林延潮问道“何人胆敢毁院?”
黄碧友道“是朝廷告令。说要毁天下书院,禁止民间讲学之事。让生员归于官学,童生,儒童归于社学,不允许民间私办书院。大家当时听了都没当回事,继续读书,哪知昨日官兵将书院给围了。”
“没当回事?”林延潮道,“朝廷下了告令,就该未雨绸缪了。”
黄碧友道“宗海。你有所不知,朝廷院又不是头一遭了,嘉靖爷时,就曾两废书院,不过当时是为了禁王学流传,以官学不修,别立书院罪名禁之,但官府越禁,民间书院就越办。但没有料到这一次却不一样,连应天书院都被官兵强毁了。”
应天书院乃是中国四大书院之一。在江南是仅次于南监的存在。这样一个大书院竟是给毁了。
林延潮问道“既是如此,众位同窗们是如何说的?”
黄碧友哼了一声道“还是怎么说,同窗们都骂张居正这老贼。禁毁天下书院,乃是为了钳制舆论,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然后好行擅权之实。”
张居正!老贼!
看来读书人里,对张居正的印象真不太好啊!
林延潮对张居正心情也是蛮复杂的,张居正辅政五年,干得就是揽权之事,这一次借着丁忧之事,将朝堂上反对自己的异己一扫而空。即是立威,而毁书院。就是控制舆论,连反对的他声音都不能有了。
收权。立威,噤声,一步接着一步,从政客的角度来看,他确实已是擅权成功了。
这点上张居正比王安石更胜一筹。王安石变法时,虽有皇帝的支持,但司马光,苏轼等反对派,可是没有一刻停止过对变法的反对。
但是张居正擅权,是为了天下,还是为了自己?谁知道?
“宗海?”
“先生?”
“前辈?”
但见黄碧友他们一并唤自己,林延潮知是自己失神了,自己想得远了,本以为自己一个举人,家国大事,离自己还远着。
自己利用穿越客的先见之明,乘着一条鞭法还未大规模实行时,先一步创办了倾银铺,从中捞了一笔钱而沾沾自喜。
可是事情都是有两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