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出口,满座皆惊,众人纷纷看着张焕文,眉目间满是惊诧之色。
却见对方双眸眯起,神色肃然,显然不是说笑,念及此处,他们又纷纷转眸看向那坐在台上的无涯学院院长鹿泽安。
而鹿泽安却满脸笑意的看着众人,不曾表态,也不曾打断张焕发方才那一番颇为失礼的言辞,众人都并非愚笨之辈,自然在那一瞬间也都明白了过来,张焕文所言的这一切是得到了鹿泽安的授意的。
这样的想法让在场众人心头一寒终于领会到这次儒生大会,根本就不是什么论道之举,而是一场早已酝酿好了的鸿门宴。
作为最先察觉到张焕文“异状”的魏来,也自然最先想到通过鹿泽安去弄明白无涯学院的立场到底如何,而遗憾的是,他所能得到的答案与众人所看到的并无两样。他又侧头看了看身旁的李澄凰却见这位长公主殿下神色诧异,正脸色难看的侧头看向自己身后的神将李秀白,但对方却目光平静得直视前方,对于李澄凰的询问充耳不闻,显而易见,李澄凰对于此事也不知情。
“儒生大会举办以来已有百余年,是天下仕子的盛会!诸公不远万里齐聚于此,为的是论述儒家大道,而不是张先生附庸权势的工具!”就在众人为这番变故而暗暗心惊胆战时,坐在这群人尾座的一位老人忽然站起身子指着张焕文大声怒斥道。
老人的身材干瘦,留着羊角须,身上穿着的儒衫有些破旧,看其装束似乎是晋国人士。这些年晋国在鬼戎与南召的夹击下处境艰难,更传闻晋国之中不乏有声音将这样的处境归咎于当年率军抵御入侵的儒将慕容鉴身上。
此事听来荒唐,但事实却是在某些时候,这世上越是荒唐的说辞,却越有人愿意去相信。
这些年晋国境内反儒之声愈发的强烈,也幸好国君多方维护,这才给了儒生们一线生机,老人能在这般艰难的处境中赶来此地参加这次儒生大会,想来对于这儒生大会是抱有极大希望的。
此刻听闻这样一番话,故而态度激动,倒也是情理之中的。
而张焕文听闻老人的呵斥,脸色却依然如常,他言道“徐先生何必动怒,在下这番行事何尝不是为了儒生大会呢?”
“诸公细想,待到我楚帝一同北境,皆时推行儒道,天下尽是儒生,何处不可论道,又何愁圣贤之道不盛行开来!这不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吗?”
张焕文这话当然是毫无道理可言的事情,但满座儒生却都不敢又或者不愿与他在这个节骨眼上起了冲突,纷纷选择静默收声。唯独那徐姓老者闻言一拂衣袖,冷喝道“儒家之法以仁政为上,圣贤有云,兵者不祥之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
“圣人尚且不敢妄动之器,楚帝如何用得?”
“况且杀伐之道本就与儒道相悖,以杀道求仁道,舍本逐末岂能有成,张公真把在下当做了三岁孩童吗?!”
“有道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晋国儒生式微,却也知何为气节,而你无涯学院家大业大,却早已只剩下了正锦绣衣冠已无风骨,老朽寒酸,不敢再与诸公同座,就此告辞!”
老人说罢这话,转过身子,领着身后的数位年轻儒生便要离去。
而周围的一些儒生见状,其中也不乏有人动了意动之色,此刻的无涯学宫发生的种种已然与儒道大会脱了钩,待下去既没有意义,也说不得会惹来什么麻烦,见徐姓老者要迈步离去,那些不愿掺和这涉及到王朝纷争之事的众人也纷纷作势要起身离开。
但这样的念头方起,那站在庭院正中的张焕文的眼睛却忽然眯起,他看向众人,沉声道“徐老先生请留步。”
而随着他这话出口,数道身影便猛地从宫门方向涌入,拦在了宫门前,同时亦有两人在那时将宫门缓缓合上,将宫门外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的众人尽数隔绝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