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三伏天,最热的时候,即使是到了傍晚,也热的人坐不住,纷纷跑到外头去乘凉。
孟匠生产大队的晒谷场上,此刻已经坐了不少人,拿着蒲扇,一边扇风,一边闲聊。
这也是人们一天当中最悠闲的时刻。
“哎,听说没,今天上午下地的时候,那新来的女知青被太阳晒的昏倒了呢!”
通常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八卦妇女之一率先丢出一个消息。
八卦妇女之二立刻跟上,“是那个叫什么周念念的吧?啧,啧,听说她家里可是京城有名的高官呢。”
八卦妇女之三撇嘴“高官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被丢到咱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来干活了。”
最先丢出这个消息的妇女幸灾乐祸的低笑“谁说不是呢,这高官家的闺女现在有啥用,手不能挑,肩不能提的,娇嫩着呢。”
“不过是去田里干了不到一小时的活,就昏倒了,还是让人抬回来的呢。”
八卦妇女之二往前凑了凑身子,一脸不屑“我还听说在宿舍里躺了一天呢,中午饭都没吃,打量还是在家里做娇姑娘呢,中饭不吃,也没有人给她送。”
八卦妇女之三往前努嘴“诺,谁说没有人送啊,这不是有吗?”
说罢,扯着嘴笑眯眯的招呼前方袅袅婷婷走来的少女“文静啊,又去给新来的送饭啊?要我说,你也太好心了,也不知道人家领不领你的情。”
前方走来的少女约有十八九岁,手里端着一个白瓷缸子,身材纤瘦高挑,面容白净,闻言羞涩一笑“李婶子,王婶子,张婶子,都吃过饭了吧?我去给念念送饭,她身子弱,中午就没吃多少呢。”
说罢,缓步从晒谷场上走过,还不忘和谷场上乘凉的人招呼闲聊两句,赢得一片赞叹。
“要我说还是文静这闺女好,长的漂亮,又能干。”
“可不是嘛,小姑娘一年挣的工分不少呢。”
“我看那新来的估计挣不了几个工分,连自己都养不活。”
李文静听着身后的议论,端紧了手里的饭缸,走的更加从容了,她一直都是生产队人赞美夸奖的对象,她也安心的享受着这种被人称赞夸奖的感觉。
穿过谷场,绕过两户人家,后面露出一排简陋的泥土坯房。
李文静走进末尾最后一间房,轻轻推门进去,喊道“念念,你在吗?我给你送饭来了。”
房内一片寂静。
李文静清秀的眉头微挑,眨了眨眼,方才适应了屋里的黑暗。
她凭着记忆将白瓷缸子放在屋子中间的桌子上,摸出火柴,点燃了油灯,转身看到床上躺着的纤细身影,不由嗔道“念念你在啊,吓我一跳,以为你跑了呢!”
床上躺着的少女身子动了动,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她随意的将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往身后撩了下,扎成个马尾,才意味深长的说了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是下乡来接受劳动教育的,能跑去哪里?”
李文静对上少女沉静如水的黑眸,面容一时有些讪讪的辩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周念念笑眯眯的打断她的话,“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今天晚上吃什么啊?”
说罢,走到桌前,打开了桌上的缸子,借着昏黄的灯光,看到里面放着一个干硬的地瓜馒头,馒头下面是炒豆角。
她转身去墙角处的水盆里除洗了手,又往饭缸里倒了点热水,然后把地瓜馒头撕碎,泡进菜汤里,慢慢的吃了起来。
李文静惊愕的看着她麻利的动作,这,这还是那个刚来两天,已经抱怨过无数次的周念念吗?
周念念是昨天过来插队的知青,听说家里是京城的高官,犯了事,全家人都被革职下乡改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