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溪眼圈微红,低声叹道“要怪,就怪这无常的命运……”
让一对璧玉般的人儿不得不就此收场,永难再续。
两人默认静坐许久,还是张溪强颜欢笑,打破了岑寂。
“既是他的一番心意,你且打开来看看吧。”张溪勉强笑劝道,“看这架势,澜弟近几年是不会回京了。你若是仍旧决意在西北种植棉花,他正好可以帮你看顾……”
黄宜安听罢,勉强一笑,手下似有千钧地缓缓拆开信封,抽出信笺,展开来看。
并无称呼,亦无叙旧。
这是一篇纯粹的有关西北棉花种植以及高昌国长绒棉的记述。
黄宜安一边看,一边愧疚不安。
张澜这是怕给她添麻烦,所以才将一封饱含震怒、怨责,或许还有恋恋不舍的书信,写成一篇纯粹记述棉花种植的文章吧。
那一个个克制到冷漠的字句,实则掩藏着最深挚的善意。
良久,黄宜安才抬起头来,将书信递给对坐的张溪。
张溪一愣,没有去接,怔然道“这是澜弟写给你的信……”
为什么要给她看?
“张姐姐一看便知。”黄宜安叹道,“信上并无不可对他人言者……”
张溪将信将疑地接过书信,低头一看,又是欣慰又是心酸,半晌,喃喃叹道“这个傻小子……”
这应该是两人之间的第一封也是最后一封书信了,竟然被自家的那个傻弟弟写成了一篇农学论著,真是……
世间情痴,不过如此!
“那安妹妹看过之后,还打算去西北种棉花吗?”张溪试探问道。
私心里,她是希望安妹妹能给澜弟留一点念想的,然而理智却告诉她,此时断得越干净越好。
黄宜安却没有张溪的纠结犹豫,闻言立刻答道“当然!
“既然四少爷已经查明西北棉花种植堪比山东、苏州一带,而高昌国的长绒棉亦极有可能在关内种植,且还获取了大量长绒棉的种子。如此天时地利,自然要试种一番!”
黄宜安的果断让张溪惊讶,也让她心情复杂不安。
黄宜安知晓张溪所忧之事,遂劝慰她道“四少爷能给我写这么一封信,说明他是个纯正善良之人。我能够回报给他的,便只有让像他一样的边关将士,不必再忍风受冻、戍边御敌!”
未来,天气会越来越冷,冬日会越来越漫长,处于苦寒之地的西北将士,对于棉花的需求会越来越大,也越来越紧要。
张溪闻言,心中大为震动。
安妹妹小小年纪,却能在窘境中不忘初心,实在是难得。
如此看来,安妹妹和澜弟着实般配得紧!
都怪皇帝横插这一杠!
张溪咬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