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于谦素来多谋善断,也足足过了半分多钟,才最先反应过来,望着朱祁钰,神情中有惊讶,也有喜悦“陛下,您的身体无恙了?”
谁也没想到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问候朱祁钰身体,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讶。朱祁钰更是点点头“我没事,好得很,你,你很好。”语气竟然是难得地动了感情。
于谦点点头,又看看朱祁镇“那么上皇……”
朱祁钰摆摆手打断他,问道“听说,昨天晚上,你们几个一起商议,要朕立储,奏本都应写好了,可有此事?”
于谦和商辂、王直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是。”
朱祁钰深深看着于谦“你们建议,朕应当复立沂王朱见深为储君,可是如此?”
朱祁镇猛地抬起头来,不可思议地看着于谦。
朱祁钰的口气,并没有什么特别,但商辂和王直脸色却微微一变。
这不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
虽然文官建议立储,在大萌不是什么新鲜事,但眼下的情势,两人却都看得一清二楚。原本被软禁于南宫的朱祁镇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奉天殿,地上瘫着石亨、徐有贞为首的一群文官,还晕着个曹吉祥。很明显,徐石众人一定是企图拥立朱祁镇,但阴谋失败,被朱祁钰一举控制了形势。
两人宦海沉浮几十年,这一点,一望可知。
在几天前,朱祁钰就已经公开否决了这个提议。他们之所以还要提出来,是以为朱祁钰病入膏肓,为国家未来计,不得不如此。
可是现在,朱祁钰的身体不但奇迹般地好了,而且明显挫败了朱祁镇的阴谋,在这种情况下,迎立朱见深,就犯了朱祁钰的大忌!
毕竟朱祁钰今年才二十八岁,只要身体无恙,别说生一个了,生个十个八个儿子,也不是没可能!
两个人踌躇不语,但于谦却很平静地回答“是。臣等商议过,只有如此,方能保证国家、朝廷不致动荡不安。”
朱祁镇眼神一缩,讶然看了眼于谦,随即又看看徐有贞和石亨,脸色逐渐阴沉起来。徐石二人脸色苍白,不敢与他对视。
“听见了?”朱祁钰讽刺地看了眼朱祁镇,摇摇头道,“别说是迎立朱见深,就算是当初你被瓦剌所囚,嘿,你自称‘北狩’是吧,要不是于谦几个据理力争,你以为你回得来?可是你,是怎么对待他们的?乘夜把他们捉来,准备斩而后快!若不是朕早有准备,这几位公忠体国的大臣,只怕早已人头落地了!”
说着哼了一声,不屑道“轻信小人,不明大势,擅杀重臣,说你一句既昏且暴不为过吧?就你,也配坐这个位子?也配说有德者居之?”
朱祁镇无言以对,低头不语。
朱祁钰这才对于谦歉意道“不好意思,我早料到这位所谓上皇必不甘心,定有所图。却一未跟你说明,二未早做安排,派人保护你。虽然不免有让你看清他真面目之意,但终究有失君臣之道。所以……我向你道歉!”
“请你,还有王、商二位卿家……”朱祁钰深深看着于谦,沉声道“多多原谅。”
说着竟拱手施礼,向于谦,以及王直、商辂深深一揖。
于谦当时呆住,一把扶住朱祁钰,和王直商辂一齐跪倒,颤声道“折煞微臣了!”
朱祁钰忙把三人扶起来,真诚道“至于复立朱见深的奏本,你们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们绝对没有私心。”
于谦仍然沉稳肃穆,商辂和王直却大大松了口气。
“这几年多亏你们用心,国力渐复,未来几年,我们君臣一心,全力筹谋,振兴国家。”朱祁钰接着道,“十年生聚,十年教训,彻底解除瓦剌威胁,实现我中华民族伟大……呃,重现我大明天威,书写一段历史佳话,也不枉这一生!”
于谦终于动容,和王直商辂深施一礼“敢不遵